今天回家的时候发觉我的猫躺在那儿一动不动,但还喘着气,我就意识到似乎她要走了。
我把她关在了一个笼子里,美其名曰别墅,但实际上一点也不宽敞,我知道我这样很不道德。我靠近她并打开笼子时,她虚弱到都无法发出声响。她已经陪伴我们走过了十年的时光,算上刚接回来时的年纪,估计已经十三四岁了。我女儿并不懂事,她一个劲的让我带三三(猫的名字)去医院里。我说已经不行了,太晚了。
上周六的时候我去南通看望了我的外公,他的情况变得恶化了,之前的癌症扩散到了身体各个地方,甚至到了脑子里面,他们形容外公走路都走不了,只能带着碎步一点点往前移动。我去的那天,外公却突然好了一点,并打算去医院再接受治疗。可能是他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他的癌症,所以我们打算去医院看望他。
到了医院第九层,我们穿过走廊往外公的病房走的时候,我有意无意的往别人的病房看了几眼,大多数都是老年人,他们的子女便坐着或者站在边上。走到走廊中间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打着纸牌,他们面无表情的盯着手里的扑克牌,在思考着些什么。
到了外公的病房,靠近门的那个病床上躺着一个年纪并不大的男人,他张大着嘴巴躺在床上睡觉,或者是在休息,因为他的边上还挂着一瓶没有挂完的点滴。陪护的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,带着一副眼镜,镜片异常的厚。从对面看去,镜片把他的眼睛周围一圈都缩小了。第二张床位上的人裸着上半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看到我们一行人就连忙给我们让了个道。
外公睡在最里面那张床位上,看到我们来了之后便起身与我们说起了方言。从他的交谈中来看,似乎并没有大碍,身体硬朗的甚至翘起了二郎腿。没过多久护士便过来换药,这时第一个人似乎醒了过来,他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,含含糊糊的只能挤出一些音调出来。过没多久他突然开始用手猛的捶打病床,发出了哐哐的巨响。我们带着孩子也有点紧张,我姨娘便用蹩脚的普通话和我们低下声音说:那个人突然得了脑溢血,但是没钱治,所以才这样的。
我望向躺在最外面病床上的人,他单脚撑着被子,被子从他的脚上滑落了一半。消瘦的身体仿佛无法撑起他的身体。我不敢看他的脸,我害怕这一切,我害怕他会望向我,而我恰好也在看他。因为他在床上不断的呻吟,那痛苦的感觉成倍的在房间里回响,所以我带着女儿出去转了转了。当我们回来时,他已经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。我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,但是没有人能告诉我。
临走前我和外公打了个招呼,我们四目相对,我却异常的紧张。我甚至在脑子里想到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,说来也是可怕,我竟然想到这种事情。
但是就像我对女儿说的那样,一切都太晚了。他们也不打算给外公化疗了,可能外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。就像三三听不懂人类的对话一样。
今晚莫名其妙的看了张艺谋的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,看完后我就想写点什么。可能我也像四太太那样,虽然读过点书,但是却对这些事情感到深深的不理解。她说:点灯,灭灯,封灯,他都无所谓,但在这个院子里,只有人不像人。她一次醉酒之后无意之间出卖了三太太,导致三太太被人吊死在那个死人屋里,她为此也疯了。故事结束在一个春天,五太太被娶进了陈家,而四太太就在挂着红灯笼的院子里随着灯笼左右摇晃。
我躺在床上睁着眼,老爷那句话始终在我耳边回荡:你看见什么了?你什么也没看见!你疯了,你一定是疯了。